钟**与四川省**有限公司、四川宏**有限公司装饰装修合同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

审理经过

上诉人钟**与被上诉人**程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通**司）、四川宏**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桥公司）装饰装修合同纠纷一案，不服成都市武侯区人民法院（2013）武侯民初字第4942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于2015年1月8日立案受理后，依法组成合议庭于2015年1月28日公开开庭进行了审理，上诉人钟**及其委托代理人李*，被上诉人通**司的委托代理人郑**，金桥酒店的委托代理人夏**、刘**到庭参加诉讼。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一审法院查明

原审法院审理查明，2006年3月，通**司与金**司签订《建筑装饰工程施工合同》，约定通**司承包金**司位于什邡市方亭镇的金桥大酒店6-9楼客房及走道装修工程。承包方式为总价包干，合同价款2086435元。工程款的支付方式为：每月按工程进度65%支付进度款，剩余工程款待结算完毕后，扣除5%质保金在每月25日前一次付清。

2007年4月26日，钟**与通**司签订《工程项目（内部）承包合同》，约定通**司将金桥大酒店装修工程以项目承包方式交由钟**实施，约定工程造价2086435元，开工日期2005年10月18日，钟**承包工程的范围为通**司与业主方**公司签订的《建筑装饰工程施工合同》及补充合同的全部内容，承包方式为企业内部项目全额承包（包干上缴企业费用，盈亏由项目承包人自负）。合同约定，工程项目资金由通**司出具收款发票，钟**负责向业主单位收款，并将资金划拨到通**司指定的银行账户。通**司收到业主单位的工程进度款后，扣除管理费、代扣代缴税金后拨付给项目部。钟**按承包工程决算总价上缴通**司管理费6.04%、各项税金3.96%，合计上缴10%。通**司督促钟**按时收取工程款，在收到业主拨付的工程款三日内向钟**拨付资金。钟**为本工程的项目负责人，成立该工程项目经理部，工程项目部经理由钟**担任，钟**负责向业主结付工程进度款，收取工程尾款。

在2007年4月26日钟**与通**司签订《工程项目（内部）承包合同》之前，钟**实际已经完成了金桥大酒店6-9楼的装修工程。通**司与业主金**司进行了结算，工程结算金额为2278900元。

关于金桥大酒店6-9楼装修工程业主方金**司向通**司支付工程款的情况，通**司与金**司存在争议。通**司只认可收到191万元，金**司称除191万元外，还另行在2008年6月27日付款40万元，该装修工程付款实际达到231万元，属于超额支付。金**司为证明自己的主张，出示了2008年6月27日电汇凭证、酒店基建装修付款审批单、收据。该酒店基建装修付款审批单**该笔款项为5·12震后装饰恢复工程的款项，通**司质证后认为此款40万元属于512震后装饰恢复工程，不应归于本案涉及的6-9楼装修工程。

通**司与金**司之间除金桥大酒店6-9楼装修工程外，5·12震后装饰恢复工程也由通**司承建。

通**司已经向钟**支付171万元，由于施工过程中钟**向通**司借支工人工资，钟**需支付占用资金利息46200元。

钟**于2013年10月15日向原审法院起诉，请求判令：1.通林结算并支付钟**工程款294810元；2.通**司支付钟**在金桥酒店装修工程的工程款逾期利息（2007年1月15日-2013年10月15日）共计12万元；3.通**司按合同第十一条第六款向钟**支付违约金（工程总造价的10%）227870元；4.诉讼费由通**司承担。

原审判决认定上述事实，采信了《建筑装饰工程施工合同》、《工程项目（内部）承包合同》、电汇凭证、酒店基建装修付款审批单、收据以及当事人陈述记录等证据。

一审法院认为

原审法院认为，钟**与通**司通过签订《工程项目（内部）承包合同》确定了双方的合作关系，即通**司将其承揽的金桥大酒店6-9楼装修工程完全交给钟**实施完成，通**司除收取管理费和代缴税金外，不再收取任何费用，其余工程款均归钟**所有。但通**司的付款前提在于其已经收到了业主方金桥酒店的付款。现钟**要求通**司支付工程尾款，核实通**司已经从金**司实际收到的工程款金额成为本案关键。从法庭调查的具体情况分析，通**司、金**司对191万元已付款并无异议，但对2008年6月27日的付款40万元是否归于本案工程存在争议。通**司根据该笔款项电汇凭证所附带的酒店基建装修付款审批单上注明“5·12震后装饰恢复工程”而认为此笔款项应归于5·12震后装饰恢复工程、不属于本案所涉6-9楼装修工程，金**司却认为此款支付时间距2008年5月12日地震时间过分接近、金**司即使与通**司开展了震后装饰恢复工程也不可能如此迅速付款，所以此款应归于本案涉及的6-9楼装修工程。对此，原审法院分析认为，书证的证明力强于推理，既然酒店基建装修付款审批单明确注明此款为512震后装饰恢复工程的款项，所以此款应认定为5·12震后装饰恢复工程的工程款，而不应认定为本案涉及的6-9楼装修工程款。既然如此，现有的证据只能证明通**司通过金桥大酒店6-9楼装修工程收取了金**司工程款191万元。钟**的起诉是以通**司已经足额收到金**司2278900元工程款为前提的，现该前提经审理尚不成立，所以钟**的诉讼请求无证据支撑，不予支持。据此，原审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六十四条第一款之规定，判决：驳回钟**对通**司的诉讼请求。一审案件受理费10230元，由钟**承担。

上诉人诉称

宣判后，钟**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诉称，通**司与钟**早在2005年初就达成了通**司将承包的金桥大酒店工程转包给钟**施工，由通**司收取总工程款10%作为管理费的口头协议。钟**组织人员包工包料完成工程施工后，2007年4月26日通**司才与钟**签订书面的《工程项目（内部）承包合同》。该《工程项目（内部）承包合同》系通**司事先拟定的格式条款合同，在订立合同时未与钟**协商。合同中约定由钟**直接向金**司收取工程款违背公平原则，免除了通**司依法应承担的义务，加重了钟**的义务，该条款应为无效。钟**与金**司之间没有合同关系，缺乏向金**司直接主张权利的主体资格。原审判决以《工程项目（内部）承包合同》中的无效条款认定“通**司付款的前提在于其已经收到业主金**司的付款”错误。原审判决认定2008年6月27日金**司支付给通**司的40万元工程款为5·12震后装饰恢复工程款缺乏充分的事实依据，没有采信钟**提供的通**司收到40万元6-9楼工程款的《收条》导致认定事实错误。原审法院受理案件后一年才作出判决，属程序违法，影响案件公正判决，故请求撤销原判，改判支持钟**的一审诉讼请求。

被上诉人辩称

被上诉人通**司答辩称，钟**一直是通**司员工，因其有施工员证，符合通**司内部承包的制度规定。通**司为提高工程管理人员的工作积极性和责任心，所以通过内部承包形式交由钟**管理工程，双方之间不是非法转包关系，且通**司没有胁迫钟**签署合同。《工程项目（内部）承包合同》也非格式合同，系通**司与钟**的真实意思表示，合法有效。约定由钟**向金**司收取工程款不是以钟**的名义收取，而是由钟**以通**司名义收取，该约定不违反法律的强制性规定，合法有效。2008年6月27日金**司支付的40万元不属于本案装修工程款系客观事实，原审法院对此认定正确。原审法院审理程序程序合法，故请求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被上诉人金**司答辩称，金**司与钟绍元无任何合同和债权债务关系，不应成为钟绍元与通**司之间合同纠纷案的第三人或者被上诉人。金**司与通**司在2006年3月签订的《金桥酒店6-9楼装饰装修工程合同》约定的是由工程所在地仲裁委员会仲裁，不应由人民法院受理，双方的权利义务早在2009年1月之前就已经全部履行完毕，通**司在6年内未提出过任何异议。金**司与通**司之间的合同金额为227.89万元，金**司已经向通**司付款231万元，加上金**司拖欠的水电费和住宿费等，通**司应退还金**司4.6287万元。原审判决认定金**司于2008年6月27日支付给通**司的40万元系另一工程的款项错误，金**司与通**司签订《5·12震后装饰恢复工程合同》的时间为2008年7月8日，付款时该合同还没有签订，金**司不可能向通**司支付款项，通**司在收取该款项时向金**司出具了收据，明确写明“收工程进度款（6-9楼）”，并加盖了通**司财务专用章。故请求二审法院查明事实，撤销一审判决书中对金**司的错误认定并依法改判。

二审庭审时，钟**提供《信访事项复核意见书》一份（开庭时钟**提交的复印件，庭后向本院提交原件，经核对复印件与原件核对无异）拟证明钟**不是通**司员工，通**司通过虚假资料办理了钟**证件。金**司提供了2008年7月8日金**司作为发包人，与承包人通**司签订的《什邡**酒店外墙装饰工程及震后恢复施工合同》一份，工程名称为金桥酒店5·12震后装饰恢复工程，开工时间为2008年7月8日，竣工日期为2008年9月25日。

质证时，通**司对《信访事项复核意见书》均持有异议，对金**司提供的《什邡**酒店外墙装饰工程及震后恢复施工合同》真实性、合法性和关联性无异议，但认为不能达到其证明目的。金**司对《信访事项复核意见书》不发表质证意见。钟**对《什邡**酒店外墙装饰工程及震后恢复施工合同》真实性、合法性和关联性均无异议。本院认为，钟**在庭审结束后提交原件，该复印件与原件核对无异，该证据具有真实性、合法性和关联性，本院予以采信。该证据结合通**司未提供与钟**之间签订的劳动合同、社保关系等证明存在劳动关系的证据，故不能得出钟**系通**司员工的事实。本院对金**司提供的《什邡**酒店外墙装饰工程及震后恢复施工合同》予以采信，并查明：2008年6月27日，金**司作为发包人，与承包人通**司签订的《什邡**酒店外墙装饰工程及震后恢复施工合同》一份，约定的工程名称为金桥酒店5·12震后装饰恢复工程，开工时间为2008年7月8日，竣工日期为2008年9月25日。付款方式为合同签订七日内预付60万元（分三次在进度款中扣回），8月8日付工程进度70%并扣回20万元预付款，9月8日付工程进度70%，并扣回20万元预付款，竣工验收后付工程进度70%，扣回20万元预付款，工程结算完后15天结清尾款，需扣留5%作为质保金，在保修期一年满后无质量问题15天内一次性支付。2008年6月27日，金**司通过中**银行向通**司电汇40万元，凭证上“附加信息及用途”为付工程款。2008年7月17日，通**司向金**司开具收据一张，载明“收工程进度款（6-9楼）40万元”，备注内容为“已收”。该收据加盖通**司财务专用章。通**司和金**司认可于2009年1月24日最后一笔20万元付款，双方没有争议的付款金额为191万元。《工程项目（内部）承包合同》第四条第3款（1）项约定：“公司收到建设单位工程进度款后，按工程进度款扣除上缴公司管理费和代扣各项税金后拨付给项目部。待工程竣工验收后一并核算。”第十条第5款约定：“一方违约，违约方按工程总造价的10%向对方支付违约金。”证人罗桥在一审出庭作证，证实其系合同约定的通**司驻工地代表，参与了金桥酒店的施工，且每年钟**均通过其向通**司催收工程款的事实。

上述事实，有《什邡**酒店外墙装饰工程及震后恢复施工合同》和罗桥的证言予以证实。虽然罗桥系钟绍元有一定的亲戚关系，但其也是金**司与通**司在《建筑装饰工程施工合同》上载明的乙方驻工地代表，其出庭所作的证言与其他证据相互印证，应当予以采信。

本院查明

除上述事实外，本院二审查明的其他事实与原审判决查明的事实一致，本院对此予以确认。

本院认为

本院认为，本案二审争议的焦点有三个，一是钟**与通**司之间的合同关系性质及效力；二是通**司应否向钟**支付工程款、利息和违约金；三是钟**的请求是否超过诉讼时效。

关于第一个争议焦点，虽然四**设厅颁发给钟**的二级建造师注册证书上载明的工作单位为通**司，但由于钟**提供的《信访事项复核意见书》上载明经相关部门调查，该“二级建造师证”申报材料系伪造，加之通**司未能举证证明与钟**存在劳动合同关系的证据，故通**司辩称钟**系其员工的理由不成立。通**司承揽金**司发包的金桥酒店6-9楼客房及走道装修工程后，不履行合同中约定的责任和义务，将其承包的全部建设工程转给钟**承包的行为，依据《建设工程质量管理条例》第七十八条第三款之规定，应当认定为转包工程。通**司与钟**于2007年4月26日签订的《工程项目（内部）承包合同》名为内部承包，实为工程转包，该合同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筑法》及《建设工程质量管理条例》的相关禁止性规定，应属无效。钟**主张《工程项目（内部）承包合同》无效的理由成立，本院予以支持。

关于第二个争议焦点，虽然通**司与钟**之间转包合同无效，但由于案涉工程已经竣工验收合格并交付使用，根据《最**法院关于审理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第二条关于“建设工程施工合同无效，且建设工程经竣工验收合格，承包人请求参照合同约定支付工程价款的，应予支持”的规定，钟**有权依据《工程项目（内部）承包合同》的约定请求合同相对人通**司支付相应工程款。《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九十八条规定：“合同的权利义务终止，不影响合同中结算和清理条款的效力。”双方约定钟**按承包工程决算总价10%上缴通**司管理费和税费的约定仍然有效，通**司应向钟**支付工程款金额为2278900元×（1?10%）＝2051010元，通**司已向钟**支付工程款171万元，尚欠341010元，减去钟**自认应扣除借款利息46200元，通**司尚应向钟**支付的工程尾款为294810元。关于付款条件是否成就的问题，通**司辩称就本案工程，只收到金**司191万元，但钟**和金**司均予以否认。对于2008年6月27日金**司向通**司支付的40万元款项性质，本院认为，该款项的银行电汇凭证上载明的是付工程款，此时金**司与通**司尚未签订《什邡**酒店外墙装饰工程及震后恢复施工合同》，且该份合同约定的付款时间也与该笔付款不吻合，结合通**司于2008年7月17日向金**司出具的收据载明“收工程进度款（6-9楼）40万元”，备注内容为“已收”，该收据与2008年6月27日的转款相互吻合，应当认定为金**司向通**司支付的是金桥酒店6-9楼装修工程款，原审认定该款项系5·12震后恢复工程款错误，本院对此予以纠正。通**司已经全额收取案涉工程款，其辩称付款条件不成就的理由不成立，本院不予支持。关于钟**主张的工程款利息，根据通**司与钟**在《工程项目（内部）承包合同》中第四条第3款（1）项关于“公司收到建设单位工程进度款后，按工程进度款扣除上缴公司管理费和代扣各项税金后拨付给项目部。待工程竣工验收后一并核算”的约定，本院认定通**司在2009年1月24日收到金**司最后一笔工程款后就应当及时将工程款支付给钟**。由于双方并未约定工程款利息的计算标准，根据《最**法院关于审理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第十七条的规定，通**司向钟**支付的利息应当按照中**银行发布的同期同类贷款利率标准，从2009年1月25日起计算至履行完毕时止。对于违约金，虽然通**司和钟**在《工程项目（内部）承包合同》上约定了一方违约，按工程总价款10%向对方支付违约金内容，且通**司确实存在逾期付款的违约行为，但违约金的作用是弥补守约方因违约行为遭受的损失。对于通**司的逾期付款的违约行为，钟**主张的工程款利息已经能够弥补相应损失，故本院对其同时主张的违约金请求不予支持。

关于第三个争议焦点，通**司在一审时提出了诉讼时效抗辩，原审法院未对此进行审理属于程序不当。钟**起诉要求通**司支付工程款时，通**司以尚未收到建设单位的款项，支付条件不成就为由进行抗辩，通**司与钟**就金**司是否支付完毕工程款存在争议，钟**不可能真正知道金**司支付完毕工程款的时间。按照《工程项目（内部）承包合同》的约定，本案应从钟**知道或者应当知道金**司支付完毕工程款，通**司应向钟**支付工程款的时间开始起计算诉讼时效。至本案钟**提起起诉时，没有证据证明钟**知道或者应当知道金**司向通**司支付完毕工程款的时间，故不应起算诉讼时效。加之证人罗桥也证实钟**每年都通过其向通**司催要工程款，即使起算诉讼时效也有中断的情形出现。通**司在一审时提出的诉讼时效抗辩理由不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综上，钟**的上诉请求部分成立，原审判决认定事实部分错误，处理结果不当，本院予以改判。据此，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三）项之规定，判决如下：

二审裁判结果

一、撤销成都市武侯区人民法院（2013）武侯民初字第4942号民事判决；

二、四川省**有限公司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内向钟**支付工程款294810元及利息，利息计算方法为：以本金为基数，从2009年1月25日始计算至本判决确定的本金给付之日止，以中**银行同期贷款利率为标准进行计算。若未按本判决确定的给付之日给付本金，上述利息计算至本金付清之日止；

三、驳回钟**的其他诉讼请求。

如未按本判决确定的期间履行给付金钱义务的，应当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五十三条之规定，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

一审案件受理费10230元，二审案件受理费10230元，合计20460元，由钟**负担460元，由四川省**有限公司负担20000元。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裁判日期

二〇一五年三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