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企业出资人权益确认纠纷审判监督民事裁定书

审理经过

申请再审人西安**板纸厂（以下简称鸿兴厂）与被申请人郭**企业出资人权益确认纠纷一案，西安**板纸厂不服西安**民法院（2012）西民四终字第00277号民事判决，向陕西**民法院申请再审。陕西**民法院于2013年11月27日作出（2013）陕民二申字第01号民事裁定，指令本院再审本案。本院依法另行组成合议庭公开开庭审理了本案。西安**板纸厂委托代理人王**，郭**及委托代理人高举、张**到庭参加诉讼。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一审原告诉称

2011年9月，郭**诉至西安市未央区人民法院称，1997年8月30日，鸿兴厂的主管上级陕西**外办公室（以下简称省援外办）批复同意，由现任厂长郭**自筹资金，安置鸿兴厂职工、启动生产。随后，其出资3925566.8元，用于安置242名职工，鸿兴厂向其出具了收据。依据《城镇集体所有制企业条例》，其作为鸿兴厂的实际出资人，其合法权益应予保护，故请求人民法院依法确认其出资3925566.8元，是鸿兴厂的投资者。

一审被告辩称

**兴厂辩称，其与郭**之间不存在投资关系，其是集体企业，企业性质决定不属于股份制，不可能有其他人以投资人身份进来，并且从未收到任何投资款项或借款。在1997年左右，其是安置职工的主体，资金来源是陕西雅**限公司（以下简称雅**公司），1997年7月25日，其与雅**公司签订了一系列协议及安置方案，所有行为均是两个企业之间的法人行为，而不应确认为郭**的个人行为。安置职工资金来源有两份生效的刑事判决书确认，一是郭**的（2005）陕刑二终字第26号刑事判决书，二是（2008）陕刑二终字第5号刑事判决书，雅**公司自1997年来共支付了6222882元用于安置**兴厂职工。买断职工390多万，统筹款232万，在郭**犯罪所得中已经减除，所以安置主体是雅**公司。综上，郭**的诉请应予驳回。

一审法院查明

西安市未央区人民法院一审查明，1994年9月26日，西安市第二轻工业局以市二轻计发（1994）72号文件，同意其管辖的全民所有制企业西安市包装板纸厂（以下简称包装厂）另行组建**兴厂。1994年10月23日，**兴厂在未**商局注册成立，企业类型集体所有制。包装厂由于严重亏损，无力清偿到期债务，于1994年12月被西安**民法院依法宣告破产。1996年9月19日，**兴厂通过西安**易中心，受让了包装厂的破产财产，同时接收了包装厂的职工。1996年10月，**兴厂作出《西安鸿兴涂布板纸厂基本情况简介》，邀请合作方以货币形式投资，用于安置**兴厂职工、启动生产和偿还拖欠的费用，合作方式可以采用股份制或其他形式。此后，郭**经人介绍与**兴厂原法定代表人王**认识，开始商谈收购**兴厂事宜。郭**提出两点要求，一是**兴厂必须脱离上级单位西安市轻工局，二是郭**自己必须当**兴厂法定代表人。为接收**兴厂，经郭**提议，1997年7月18日设立了陕西雅**限公司（以下简称雅**公司）。1997年8月10日，郭**以雅**公司名义和**兴厂签订了变更企业隶属关系协议及职工安置方案，**兴厂在办理工商登记变更时，工商部门认为雅**公司是有限责任公司，作为集体企业的主管上级与工商登记有关规定不符。同日，**兴厂与雅**公司请求省援外办作为**兴厂主管上级，省援外办答复同意。1997年9月16日，雅**公司通知**兴厂，放弃对**兴厂的行政管理权。1997年8月21日，**兴厂法定代表人变更为郭**，主管上级变更为省援外办。1997年8月28日，**兴厂请示其主管上级：由于情况发生变化，厂工会和行政班子研究决定，由现任厂长郭**同志承担风险，自筹资金，确保实施《职工安置方案》，并盘活资产、启动生产，发放离退休人员的生活费和支付日常费用。1997年8月30日，省援外办回复**兴厂：你厂8月28日来函收悉，同意贵厂法定代表人郭**根据厂里实际情况自担风险，自筹资金恢复生产，安置职工，按时发放离退休职工工资及日常支出等费用。1997年10月至1998年12月，郭**利用自有资金及从亲朋好友处筹集的资金，分16批对**兴厂242名职工进行了安置，具体安置过程为：首先由被安置职工填写《职工安置摸底表》、提出安置意愿、选择安置方式并出具《职工一次性安置申请书》，然后签订《职工一次性安置协议书》，16批共安置**兴厂职工242人，签订《职工一次性安置协议书》242份，安置费共计3925566.8元，西安**公证处对上述行为进行了公证。《职工一次性安置协议书》甲方为**兴厂法定代表人郭**，乙方为**兴厂职工，主要内容为：一、乙方根据“西安鸿兴涂布板纸厂职工安置方案”有关规定，自愿选择一次性安置（即一次性买断工龄）方式，并已向甲方提交书面申请；二、甲方同意乙方一次性买断工龄，并承诺在双方签署本协议后，即按规定一次性支付给乙方安置费用；三、乙方承诺在公证现场领取甲方一次性安置费用后，即自愿终止与甲方的劳动关系，不再保留本企业职工身份及相关权益。**兴厂在《职工一次性安置协议书》上盖章确认。242名被安置职工收到安置费后，在安置费发放表领款人签名处签名，**兴厂亦向郭**出具了职工安置费收款收据，收款收据共23份，其中1997年10月22日之前的7张收款收据注明是现金，自1997年10月22日之日起的16张收款收据均注明为职工安置费，23张收款收据的金额合计为3945846.62元。1997年11月20日，**兴厂注册资本增加为580万元。另查明：**兴厂目前由雅**公司托管。

一审法院认为

西安市未央区人民法院一审认为，本案争议的焦点是谁是1997年至1998年安置**兴厂242名职工的出资人。郭**、**兴厂对1997年至1998年**兴厂242名职工被安置的事实以及实际出资人并不是**兴厂的事实没有异议，但郭**认为自己是出资人，**兴厂认为雅**公司是出资人。郭**向法庭提交了1996年10月**兴厂作出的《西安鸿兴涂布板纸厂基本情况简介》、**兴厂向主管上级省援外办的请示函、省援外办同意自筹资金安置职工的复函、经过公证的《职工一次性安置协议书》、分16批安置职工的《安置费发放表》、**兴厂向其出具的收款收据23份，并说明了郭**进入**兴厂、自筹资金及**兴厂职工安置的过程，证据确实充分，足以认定郭**利用其自有资金及筹集的资金，出资3925566.8元用于安置**兴厂242名职工的事实。**兴厂未向法庭提交充分证据证明其出资安置**兴厂职工，又无其他雅**公司在1997年至1998年出资的证据，故对其辩称理由本院不予采信。

关于郭**的出资金额和性质，经过公证的242份《职工一次性安置协议书》显示职工安置费金额3925566.8元，16份《安置费发放表》显示职工安置费的金额为3925566.8元，**兴厂向郭**出具的23张收款收据总金额为3945846.62元，能够与《职工一次性安置协议书》、《安置费发放表》互相印证，证明1997年至1998年为安置**兴厂242名职工，郭**的出资金额为3925566.8元。**兴厂在其1996年10月《西安鸿兴涂布板纸厂基本情况简介》中，明确表示了邀请合作方以货币形式投资、采取股份制或其他形式、并可控股的意思表示；而郭**也一直坚持认为自己是在收购**兴厂；从郭**与**兴厂原法定代表人王**接触开始，到1998年12月**兴厂242名职工被安置，**兴厂应郭**的要求，实施了申请变更企业隶属关系、更换法定代表人等行为，郭**也出资对**兴厂242名职工进行了安置，并实施了旧厂改造、建设市场等行为，可以认定郭**与**兴厂意思表示一致，郭**是**兴厂为了改变其困境而吸收的投资者，用于安置**兴厂242名职工的出资，是郭**对**兴厂的股权性投资。**兴厂242名职工填写《职工安置摸底表》、出具《职工一次性安置申请书》、签订《职工一次性安置协议书》、接受郭**出资对其安置的行为，是对郭**投资的肯定。郭**出资3925566.8元，用于安置**兴厂242名职工，是**兴厂的投资者，真实合法，依法应予以确认。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七十五条、《中华人民共和国物权法》第六十五条、第六十七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城镇集体所有制企业条例》第二十一条、第四十一条、《最**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第九条的规定，西安市未央区人民法院于2012年2月7日作出（2011）未民二初字第00946号民事判决：对郭**出资3925566.8元，是西安鸿兴涂布板纸厂的投资者予以确认。案件受理费38205元（郭**已预交），由**兴厂负担。

二审上诉人诉称

**兴厂不服该判决，向本院提出上诉称：1、郭**到**兴厂任法定代表人，缘于**兴厂和雅**公司签署的《变更企业隶属关系意向书》及《**兴厂职工安置方案》的约定，从约定内容看，雅**公司应是安置职工的主体，郭**生效的刑事判决书等证据亦证明了该事实，郭**所依据的省援外办的批复等证据，不能否定这一事实。2、原审未查清郭**职工安置款的来源，而郭**生效的刑事判决书认定了雅**公司是安置职工的资金来源人，郭**未向**兴厂投资392万元用于职工安置。3、郭**不能作为集体企业**兴厂的投资人，原判认定的投资法律关系是对郭**刑事判决的全部否定。4、雅**公司作为出资及安置职工主体，与郭**的权利主张发生竞合，与本案有直接利害关系，原审未追加其为第三人，程序有误。综上，请求二审法院撤销原判，改判驳回郭**的诉讼请求或发回重审，并由郭**承担一、二审诉讼费。

二审被上诉人辩称

郭**辩称：1、为变更**兴厂的隶属关系，郭**提议设立了雅**公司，而因该公司不符合**兴厂主管上级条件而退出，出资安置**兴厂职工的出资人是郭**。郭**一审提交经过公证的《职工一次性安置协议书》等证据，证明郭**出资安置**兴厂职工，从形式到内容均合法有效。2、郭**安置职工的资金系其自筹，不是侵占**兴厂资产所得，其出资行为是股权性投资，不是借款，不能因郭**曾被判处刑罚，就否认其出资安置职工的事实。3、**兴厂称雅**公司是出资人，但未提交出资证据，且原审中，处于该公司托管的**兴厂也未申请追加雅**公司为第三人，故原审程序合法。综上，请求二审法院驳回**兴厂的上诉请求，维持原判。

本院认为

根据上诉人的上诉请求和被上诉人的答辩理由，本案争议的主要焦点问题为：一、郭**是否为鸿兴厂的出资人及出资的数额；二、原审未追加雅大科技公司为第三人程序是否违法。

本院二审查明，经审理查明：原审已查明的事实属实，本院予以确认。另查明：在本院（2004）西刑二初字第130号刑事案卷（预审卷）中，鸿兴厂原出纳陈**在公安机关对其所做的询问笔录中称：每次安置人员名单和费用共计多少，给郭**一讲，其就给我交来这笔费用的现金，然后我给他打收据，上写雅**公司交来安置费多少钱，写好后把收据交给郭**。后将交款为雅**公司的收据都改为交款为郭**。

本院二审认为：1、关于郭**是否为**兴厂的出资人及出资的数额问题。由于**兴厂经营不善，为盘活资产，启动生产、安置职工，需引入新的资金，由此，可以确定涉案的职工安置费的出资人不是**兴厂。郭**作为雅**公司法定代表人依据该公司与**兴厂签订的《变更企业隶属关系协议》和《职工安置方案》进入**兴厂进行安置职工工作。之后，**兴厂的主管上级由雅**公司变更为省援外办，而省援外办同意郭**自筹资金安置职工，结合郭**提交的经过公证的《职工一次性安置协议书》、**兴厂向郭**出具的收款收据等证据，可以认定郭**是**兴厂安置职工的出资人，出资金额亦应以收款收据所载的3925566.8元为准。**兴厂上诉称其是职工安置的主体及实际出资人，并提交郭**从雅**公司和郭**处领款的收条，因1997年9月16日，雅**公司已放弃对**兴厂的行政管理权，在郭**管理**兴厂期间，安置职工的主体应不是雅**公司。至于郭**从雅**公司处的领取款，系另一法律关系，本案不予涉及。**兴厂的该项上诉理由，本院不予支持。

2、关于原审未追加雅**公司为第三人程序是否违法的问题。本案涉及的问题是郭**是否为鸿兴厂的出资人及出资额的问题，不涉及雅**公司，且鸿兴厂在原审时也未申请追加雅**公司为第三人，故鸿兴厂认为应追加雅**公司为第三人的上诉请求，本院不予支持。

综上，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三条第一款第（一）项即“原判决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的，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决”之规定，本院于2012年11月9日作出（2012）西民四终字第00277号民事判决，判决如下：驳回上诉，维持原判。二审案件受理费38205元，由上诉人西安鸿兴涂布板纸厂负担。

本院再审过程中，**兴厂称：1、原审判决据以认定“投资权益”的23份收款收据均系仿造变造而出，因此作出了完全错误的事实认定；2、原审判决认定“郭**是**兴厂为安置职工的出资人”完全错误，安置职工的所有资金来源均为陕西雅**责任公司投入的资金；3、原审判决认定郭**和**兴厂构成投资法律关系是对郭**职务侵占罪生效判决的全面否定；4、原审判决程序错误，遗漏了重要当事人陕西雅**责任公司。故请求：1、判决驳回被申请人郭**的各项诉讼请求；2、原一、二审诉讼费用由被申请人承担。

郭**辩称：1、郭**向鸿兴厂出资3925566.8元，其为鸿兴厂的投资者，证据确实充分，原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应予维持；2、鸿兴厂认为雅**公司是出资者的观点不能成立，其再审申请理由没有任何事实、法律依据，其再审申请应依法全面驳回。

本院再审认为，再审中**兴厂提供208-245011-88帐户下单位支款凭条9张，均加盖雅大科技公章及郭**私章。通过以上9张凭条该帐户从1997年10月至1998年4月间支出职工安置费共计近260余万元，**兴厂欲证明以上职工安置费用均为雅大科技投资。而郭**辩称其设立帐户时，已购买一本单位支款凭条并加盖公章，其于1997年10月10日起已不再担任雅大科技的法定代表人，但之后的单位支款凭条上均加盖其本人私章，可证明该帐户并非雅大科技实际控制，而是由其个人使用，因此以上安置费用是由其本人投资。**兴厂称雅大科技财务部门留存有郭**私章，因此郭**离开雅大科技后，单位支款凭条上均加盖其私章。针对以上观点，双方均无证据予以佐证。208-245011-88帐户实际由谁控制是认定谁是出资260余万安置职工主体的关键证据，因上述证据在原审均未予以审理，故属于认定基本事实不清。另，（2005）陕刑二终字第26号刑事判决中认定郭**侵占**兴厂集体财产和营业收入3039557.8元，虚列借款204万余元，其将实际侵占款项中的204万余万元用于为**兴厂安置职工、旧厂改造和建设市场。原审仅查明职工安置费用为3925566.8元，并认定以上费用均为郭**出资。但安置费用中郭**侵占款项的数额，以及该部分是否应认定为郭**的投资费用，原审亦未进行审理。

综上，原审判决认定基本事实不清。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零七条第一款、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三）项的规定，裁定如下：

再审裁判结果

一、撤销西安**民法院（2012）西民四终字第00277号民事判决及西安市未央区人民法院（2011）未民二初字第00946号民事判决。

二、本案发回西安市未央区人民法院重审。

二审案件受理费38205元（鸿兴厂已预交），退还西安鸿兴涂布板纸厂。

裁判日期

二〇一五年五月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