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与陆**、陆**合伙协议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

审理经过

上诉人陆**、陆**因与被上诉人何**合伙协议纠纷一案，不服广东省佛山市三水区人民法院（2013）佛三法民一初字第556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该案经本院依法组成合议庭进行审理，现已审理终结。

一审法院查明

原审判决认定：陆**与陆**是叔侄关系。2006年8月1日，陆**与佛山市三水**翠坑村民小组（以下简称翠坑村民小组）签订《土地租赁合同》一份，约定陆**承租翠坑村民小组大西坑底旱地29.08亩，租期自2006年8月1日至2021年7月30日止。双方同时在合同中第6条中约定，在租赁期内如遇国家或政府部门征用该土地时，乙方（陆**）无条件服从交回给甲方（翠坑村民小组），其地上建筑物、附属物补偿执行：1至5年甲方占20%，乙方占80%；6至10年甲方占30%，乙方占70%；11至15年甲方占40%，乙方占60%。土地补偿款归甲方所有，若国家或政府征用该土地时地上建筑物、附属物不予补偿时甲方也不给予补偿。2012年3月26日，佛山市**道办事处发出《西南街道教育基地建设项目征地公告》，公示：三水**办事处因教育基地建设项目需要，拟征用位于西南街江根村民委员会高平村民小组（土名：青坑、青坑山塘）、翠坑村民小组（土名：大西坑）一带的土地共147.124亩；对违章建筑和在本公告发布之日起新建、改建、扩建的建（构）筑物不予补偿，并责令自行拆除，新栽新种的农作物不予补偿。2013年4月8日，陆**（甲方）、何**（乙方）签订《合作协议》一份，双方就翠坑村民小组大西坑旱地经营种养事项达成合作协议，约定：甲方就其承租的大西坑土地规划出约八亩与乙方合作经营种养，甲乙双方可根据需要投入种植项目及其相关设施，如九里香、桂花、黄**、樟树、深水井、喷淋系统、移动板房等。合作期限从2013年4月8日至双方认为合作完毕为止。合作条件：1、甲方无偿提供场地、水电、外围附属关系等，并负责支付场地租金；2、乙方出资投入种植品种以及支付合作经营期间的相关附属设施费用，并派人员管理；3、合作期间，如与本村或当地发生争执，甲方负责解决并协调，乙方配合协助，所发生的费用由甲方支付，乙方无需负责。合作期间，所产生的收益，按双方协定分配。如期间国家建设需要征用本土地，按照协议，甲、乙双方须无条件服从，且乙方必须按照甲方通知的时间内把土地交回给本村，甲乙双方均有权享受国家规定的补偿款。其中，属甲方投入种植的数目应由甲方收益，与乙方无关；属乙方该项目投入的种植品种所获的补偿额，由双方协定按比例分配，其中甲方占35%，乙方占65%，且甲方遇任何问题不得否定与修改此补偿比例。此项目之外的与乙方无关，属甲方享有。征收后，乙方所投入的种植品种，由乙方自行处理，甲方无权过问及享受此部分处置的收益。在征收补偿款到账后，甲方必须同时将乙方应获得的补偿款支付给乙方，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协议签订后，何**雇人在涉讼土地上安装集装箱、铺设喷淋系统、构建深水井、种植平菇、树木等。2013年9月10日，陆**与佛山市**道办事处国土城建和水务局就涉讼土地签订《苗圃场搬迁补偿协议书》，约定政府征收陆**承租的29.08亩土地，并向陆**支付该土地上的附着物及青苗补偿款合共1790755元。《苗圃场搬迁补偿协议书》附件《教育基地工程陆**苗圃场地上附着物确认表》中列*补偿项目共55项，其中何**投资经营项目获得补偿的有：集装箱补偿款63750元、平菇种补偿款280050元、喷淋系统72700元、夹板补偿14000元、平菇床补偿16800元、深水井补偿款33000元、孵化机36400元、大中小抽水机340元，还有列表第46-51项补偿27150元，合计544190元。苗圃总的搬迁费是361174元。陆**收取1790755元补偿款后，没有向何**分配，何**遂向法院提起诉讼。

同时查明，诉讼过程中，陆**提供一份与陆**在2006年9月签订的《合作协议》，以证明其与陆**在2006年就涉讼土地开发进行合作，约定合作期间的盈亏按陆**占73%、陆**占27%结算。何**对该合作协议的形成时间提出异议，并申请鉴定。经广东南天司法鉴定所鉴定，意见为《合作协议》的形成时间均在2012年11月前后。

2013年12月2日，何**向原审法院提起本案诉讼，请求：1.陆**、陆**向何**返还征地补偿款（地上附着物）510008.15元；2.诉讼费用、鉴定费由陆**、陆**承担。

一审法院认为

原审判决认为：陆**承租涉讼的土地后，陆**以承租人的身份与何**就涉讼土地的经营种养事项，签订合作协议，后何**与陆**、陆**一起合伙投资苗圃场的经营种养事宜。陆**与陆**是叔侄关系，在合伙协议签订后，何**雇人在讼争土地上从事种养事宜，陆**亦是明知的。故根据陆**、陆**的亲属关系及陆**事后默认的行为，可认定陆**在与何**签订合伙协议上的签名构成表见代理，该合伙协议依法订立，对陆**产生法律效力。陆**辩解该协议对其没有效力，与事实不符，法院不予采纳。且陆**与陆**均确认双方对涉诉土地是合作关系，故该协议对陆**同样有效，由此产生的法律后果应由陆**、陆**共同承担。

何**、陆**在《合伙协议》中约定，乙方投入的种植品种所获的补偿款，甲方占35%，乙方占65%。何**在协议签订后，在涉讼土地上经营种养项目，获得政府补偿款合计544190元。且合作经营的项目在土地征收后需要搬迁。苗圃总的搬迁费是361174元，何**诉请其合作经营的项目搬迁费124200元偏高，法院酌定为100000元，超出部分不予支持。故由此计算何**应得补偿款是418723.50元【（544190元＋100000元）65%】。《教育基地工程陆**苗圃场地上附着物确认表》补偿的第19-44项（除第40项）水电设施项目共49361元（何**主张第21项电箱补偿中其占2个、第22项电表补偿中其占3个），何**没有提供证据证明是其出资构建，而陆**提供的何**没有异议的证据显示，陆**曾为经营涉讼土地，购买过水电设备。且双方在《合作协议》中约定甲方（陆**）无偿提供场地、水电、外围附属关系；在陆**、陆**与另案莫**的合作协议中，双方约定共同投资水电设施费用。故何**诉请要分配水电设施的补偿款，与事实不符，不予支持。陆**、陆**辩解何**没有对涉讼土地进行投资，与本院审理查明的事实不符，不予采纳。

综上，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三十条、《最**法院关于贯彻执行﹤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若干问题的意见》第55条之规定，判决：一、陆**、陆**在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向何**支付补偿款418723.50元；二、驳回何**的其他诉讼请求。如果未按判决指定的期间履行给付金钱义务，应当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五十三条之规定，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案件受理费8900元，由陆**、陆**共同负担7307元，何**负担1593元。

上诉人诉称

上诉人陆**、陆**均不服上述判决，向本院提出上诉。

上诉人陆**上诉称：一、原审判决认定何**有权分配棚舍项目、种养项目及搬迁费的比例及金额是错误的。首先，双方合作只是种养部分；其次，双方约定根据需要投入相关设施，即并非强制性投入，而事实上，双方是在2013年4月份才签协议，土地上的硬件设施早已完成，不存在何**投入设施的必要，也没有投入的事实。第三，双方约定何**投入的只是种植部分，并没有硬件设施部分，故原审认定何**直接以其提供的所谓“投入项目表”计算65%分配收益属认定错误。二、陆**通过莫*成才认识了何**，签订《合作协议》时，莫*成也在场，何**清楚知道讼争土地中陆**仅对8亩享有处分权，故双方的《合作协议》约定的合作范围也仅为8亩，也就是说，何**能分配的权利仅在8亩的范围之内进行，而原审判决完全没有提及或者说明双方约定8亩的事实，将莫*成的补偿扩大至29.08亩，故原审法院直接以莫*成提供的所谓“投入项目表”计算其分配收益错误。三、原审法院认定何**自制的《确认表》错误，证据不足。何**提供的《教育基地工地苗圃场地附着物确认表》，政府补偿项目54项中，何**陈述在短短的4个月期间便投入了超过40项，并非事实，也有违日常法则。事实上该土地绝大部分棚舍建筑、养殖设备、附属设施、植物均是由陆**、陆**出资的，而何**提供的《确认表》是根据政府补偿项目，机械式地以所谓的协议比例为依据计算，没有实际的参考价值。庭审至今，何**均没有证据证明其对8亩土地进行了投入，故原审法院简单地对其自制的，未经陆**和陆**确认，也没有相关政府机构确认的《确认表》的投入项目予以确认是错误的，认定事实的证据不足，应予改判。退一步说，何**也只能针对8亩土地的种养项目的65%进行分配。四、原审法院认定陆**签订协议构成表见代理错误。何**与陆**签订《合作协议》时是明确知道陆**仅对讼争土地的8亩具有使用权，所以才会出现《合作协议》记载的合作范围为8亩，充分证明了不可能产生表见代理。虽然陆**、陆**是亲属关系，但两人的经营分开、独立，不存在合伙或者合作关系，因此，原审法院认定陆**构成表见代理错误，并且判决何**超过8亩土地享有的比例也是错误的。综上，请求撤销原审判决，改判陆**无需向何**归还任何款项，一、二审诉讼费用均由何**承担。

上诉人陆**上诉称：原审判决认事实不清，适用法律错误。首先，原审法院依据何**提供的一组完全没有陆**或者陆**确认的收据以及两位有自相矛盾的证人，就认定何**在土地上有投入，明显有悖事实。其次，陆**已经在庭审中提交了《西南街道教育基地建设项目征地公告》一份，该公告的发布时间为2012年3月26日，且公告已经写明“在本公告后新种、抢种的农作物、建筑物均不予补偿”。何**、陆**签订的协议是在2013年4月，那么按照时间的先后，就算何**在签订协议之后真的有投入，其投入也不可能获得政府的补偿。所以陆**认为即使陆**、何**签订的协议的目的是打算抢种从而提高征收数额，但在其两人清楚知悉目的无法实现时，作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的何**无可能再去投入。况且退一步讲，就算是有投入，按照公告的规定是没有补偿的，在没补偿的情况下法院为何又能判决分配呢？实属逻辑矛盾。再次，原审法院认为陆**构成表见代理也明显不妥。本案的协议虽然不像莫*成案中的协议写明为8亩，但从庭审中各方的陈述可知，何**是莫*成介绍的，其两人一并操作此事项，故何**肯定知道莫*成与陆**的协议约定为8亩，根本不构成成表见代理。何**即使有在陆**所占的8亩内有投入，其分得的份额也仅限于8亩范围内。最后，原审法院以陆**与陆**是叔侄关系就推定陆**是明知和默认，这只是法院的猜想，没有事实根据。因为陆**、陆**明确约定了土地范围，各自负责各自的区域，陆**只在21.08亩的范围内自由处分，另外的8亩由陆**自己处理，双方均无权干涉。综上，请求撤销原审判决，驳回何**的诉讼请求。

被上诉人辩称

被上诉人何**答辩称：何**与陆**签订协议时，陆**在场，签订协议的目的在于得到政府征地的相关补偿，签订后，双方都对涉案土地进行了投入，何**在一审时也提供相应的证据。陆**、陆**伪造了2006年8月的合作协议，实际上何**与陆**合作的项目，并不限于8亩土地，政府的补偿清单中的项目可以予以证实。

上诉人陆**在二审期间申请证人陆以均、刘**出庭作证，拟证明陆**所承租21亩土地中的棚舍、喷淋系统等设施是由陆**投入建设的，与何**无关。何**质证认为证人证言不符合客观事实。陆**对上述证人的证言无异议。本院认为，该两名证人分别是陆**的前雇员、朋友，存在一定的利害关系，并且陆以均的部分证言与陆**自身陈述亦不相符，不足以证明陆**的主张，故对证人证言本院不予采信。

上诉人陆**、被上诉人何**在二审诉讼期间没有向本院提供新的证据。

二审期间，为查明政府对于涉案土地相关附着物的补偿情况，本院发函予佛山市三水区西南街道办事处，该办事处于2015年9月6日向本院出具《关于确认陆**租赁土地相关补偿价款的复函》。当事人均对复函的真实性无异议，本院予以确认。

经审查，原审判决认定事实正确，本院予以确认。另查明，二审期间，双方当事人确认签订合作协议的目的在于获得政府的补偿款。

二审期间，为查明政府对于涉案土地相关附着物的补偿情况，本院发函予佛山市三水区西南街道办事处，该办事处出具《关于确认陆**租赁土地相关补偿价款的复函》，明确：西南街道国土城建和水务局工作人员与陆**共同对苗圃场搬迁补偿物资进行了清点，并结合征地公告时留存的视频影像等资料将部分抢种、加种物资予以剔除。在当时无其他证据证实存在抢种、加种物资的情况下，双方就共同清点并确认的物资补偿款项进行多次协商。最终，双方参照三水区西南街道《征地地上附着物（搬）拆迁补偿标准》协商确定补偿款总额为人民币壹佰柒拾玖万零柒佰伍拾伍**（￥1790755.00元），并于2013年9月10日共同签署了（苗圃场搬迁补偿协议书）。

本院认为

本院认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五十二条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合同无效：（一）一方以欺诈、胁迫的手段订立合同，损害国家利益；（二）恶意串通，损害国家、集体或者第三人利益；（三）以合法形式掩盖非法目的；（四）损害社会公共利益；（五）违反法律、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本案中，佛山市**道办事处于2012年3月26日发出《西南街道教育基地建设项目征地公告》，因教育基地建设项目需要，拟征用江根村委会高平村民小组、翠坑村民小组的部分土地，并对补偿标准和留用地安置方案予以公布，其中第五条明确“对违章建筑和在本公告发布之日起新建、改建、扩建的建（构）筑物不予补偿，并责令自行拆除；新栽新种的农作物不予补偿。”陆**于2006年8月1日与翠坑村民小组签订《土地租赁合同》，所租赁土地位于上述征地范围内。在上述征地公告后，2013年4月8日，陆**、何**签订《合作协议》，其后在上述租赁土地内投入资金进行新建和从事种养项目，二审期间双方均确认签订合作协议的目的在于获得政府的补偿款，并且从事种植活动需要一定周期，从2013年9月份陆**就讼争土地已与政府达成了补偿协议的事实来看，也可以反映出在该较短的期间内双方不可能进行正常的种植经营。由于双方在《西南街道教育基地建设项目征地公告》公布后才投入种植和建设，按公告第五条的规定，该部分项目是不纳入补偿的，政府的复函也印证此事实，故双方当事人在明知道公告后加建、抢种行为不能获得补偿的情况下，为追求非法利益而以合作名义签订合同并实际履行，其行为属于上述法律规定中的“恶意串通，损害国家利益”的情形，所签订的合作协议依法应当认定为无效。因此，何**以合伙协议为依据请求分配合伙收益，缺乏法律依据，本院予以驳回。至于因合同无效导致的损失，当事人可另行主张权利。综上，原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但适用法律错误，处理不当，本院予以撤销。据此，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五十二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二）项的规定，判决如下：

二审裁判结果

一、撤销广东省佛山市三水区人民法院（2013）佛三法民一初字第556号民事判决；

二、驳回何**的诉讼请求。

本案一审案件受理费8900元，由何**负担；二审案件受理费15161.7元，由何**负担。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裁判日期

二〇一五年十月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