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省**有限公司与石门**有限公司、戴**买卖合同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

审理经过

上诉人湖**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新**司”）因与被上诉人石门**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鸿**司”）、戴**买卖合同纠纷一案，不服湖南省石门县人民法院（2015）石民一初字第00008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受理后，依法组成合议庭，于2015年8月26日公开开庭进行了审理。上诉人新**司委托代理人朱*、王**，被上诉人鸿**司的委托代理人覃佐堂到庭参加了诉讼，被告戴**经传票传唤无正当理由未到庭参加诉讼。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一审法院查明

原审法院查明，2014年4月1日，湖南新**有限公司（2014年6月23日公司名称变更为“湖南省**有限公司”）与湖南**限公司签订《湖南**限公司二期土建施工合同》，约定由新**司承建湖南**限公司石门饲料厂二期土建工程，施工范围：施工图设计范围内的所有工程，包括附属工程，绿化工程（除中央空调、电梯工程），建筑面积约25000平方米。合同还约定，本工程双方约定担保事项如下：该工程项目保证金2000000元整。双方签订正式建设工程施工合同后，七日内由新**司将2000000元履约保证金打入湖南**限公司指定的账户上，否则双方签订的正式施工合同自动失效，湖南**限公司有权另择施工队伍。

2014年4月17日，新**司与戴**签订《湖南省**程有限公司项目工程内部承包合同书》，将其所承建上述工程项目转包给戴**，戴**为项目责任人。合同约定，戴**负责该工程的施工，对该工程按诚实信用、独立核算、自负盈亏的原则合法经营，切实履行施工合同，标准化施工，独立承担与项目承包范围内有关的一切债务（包括公司内及公司外）。在《湖南**限公司二期土建施工合同》中应由新**司享有的工程款，由新**司向建设方统一收取并控制使用，支付办法按本合同相关规定进行，相关收入及成本、管理费、水费均由戴**承担。新**司及其代表的权利义务包括：合同期内，双方对建设方负责，新**司有权督促戴**按建设方的合同要求组织施工；新**司有权审查、督促、辅导戴**整理过程项目的技术资料，督促、辅导戴**办理工程竣工验收和工程质量等级认定及报备手续，戴**应服从和配合；新**司协助戴**处理与本项目有关的单位及个人（包括但不限于建设方、劳动者）之间的纠纷，但由此而产生的一切费用由戴**承担；新**司应为戴**配备资料公章；按该项目的实际情况及需要，新**司派出一名现场代表、一名财务负责人及根据项目管理需要配备的其他管理人员与戴**共同组成项目经理部，对本工程进行管理，新**司派驻人员代表新**司对项目的进度和质量、安全生产、文明施工、资金成本进行监督和控制；以及其他权利义务等。戴**及其代表的权利和义务包括：戴**须保证将工程款全部汇入新**司制定的银行账户，且新**司不为戴**承包项目单独开设银行账户；竣工验收后，戴**应以新**司名义与建设方搞好工程结算和财务结算，新**司按本合同约定办理好与戴**的承包结算；戴**接受新**司对工程的施工质量、安全生产、文明施工等方面的检查督促和处理决定，应接受本工程项目新**司与建设单位签订的施工合同及其补充文件（包括招、投标文件和新**司对建设方的承诺）中规定的本合同中新**司各项责任、义务，并且负责全面履行；新**司为项目管理配备资料公章、项目公章。戴**不得以新**司任何名义签订材料采购、买卖、租赁、担保、借款、收取他人或单位保证金等经济内容的文书；项目部资料公章在建设方与新**司工程完工结算完毕前，戴**应即时向新**司交回；以及其他权利义务等。

上述合同签订后，戴**作为该项目实际负责人组织工程施工。2014年4月27日，戴**授权罗双岳以“湖南省**有限公司九峰实业二期土建工程项目部”名义与鸿**司签订《混凝土买卖合同》，并在该合同加盖名称为“湖南省**有限公司九峰实业二期土建工程资料章”的印章。该合同约定由鸿**司向戴**所承建上述工程提供混凝土，并对产品名称、数量、金额、质量检验及确认、结算方式、付款方式及双方的其他权利义务等事项进行了约定。其中，付款方式约定：第一次结算：满1000方时结算并结清所供全部商砼款；以后每一个月结算一次并付清所供全部商砼款。违约责任约定：如买方不能按约定付款方式向卖方按时付款，卖方有权停止向买方供应砼，所造成的一切损失由买方负全部责任。同时由买方依据欠款总额按每日千分之三的标准向卖方支付违约金。该合同签订时，鸿**司已知晓新**司与戴**之间签订了承包合同。该合同签订后，自2014年5月起，鸿**司根据双方所签合同向戴**所承建上述工程项目供应混凝土，根据双方于2014年7月29日的结算单统计，自2014年5月1日至2014年7月27日期间，鸿**司共供应混凝土1925.5方，所欠货款共计636765元。此后经原告催讨，被告均未支付所欠货款，也未按合同约定支付违约金，原告遂诉至法院。

另查明，新**司经营范围包括：园林景观设计、施工；房屋建筑工程施工；土石方工程施工；钢结构工程施工；市政工程施工；公路工程施工。主项资质等级为“房屋建筑工程施工总承包贰级”。戴**和罗**均非新**司在职员工，罗**受戴**聘请在其承包工程负责原材料采购事宜，戴**不具备其所承建工程施工相应资质。

同时查明，2014年12月23日，湖南**限公司法定代表人胡**向相关主管部门出具书面证明，内容为“湖南**限公司与湖南省**程有限公司签订的《湖南**限公司二期土建施工合同》，因各方面的原因，该合同双方均未履行，属于无效合同。”但胡**在石门县**鸿科公司申请向其调查时，陈述上述证明虽系其出具，但系戴**以处理该工程所涉农民工工资问题为由诱骗其出具，并非本人的真实意思，也与实际事实不符，新**司已实际承建了该工程，而且将其转包给戴**、邬**，并派遣人员参与该工程施工管理。出庭证人罗双岳亦当庭陈述，新**司曾派员参与该工程施工管理。

还查明，2012年7月7日至2014年11月22日期间中**银行公布的金融机构六个月至一年（含一年）期人民币贷款基准利率为年利率6%。

一审法院认为

原审法院认为，本案争议焦点为：一、本案所涉合同的效力问题；二、关于买卖合同的买方主体问题；三、关于本案违约责任的承担问题；四、关于买卖价款及违约金问题。

一、本案所涉合同的效力问题

关于《湖南**限公司二期土建施工合同》的效力问题。新**司抗辩认为，根据该合同专用条款第25条约定，即“本工程双方约定担保事项如下：该工程项目保证金2000000元整，双方签订正式建设工程施工合同后，七日内由新**司将2000000元履约保证金打入湖南**限公司指定的账户上，否则双方签订的正式施工合同自动失效，湖南**限公司有权另择施工队伍。”新**司没有按该约定将保证金打入指定账户，该合同已自动失效。该约定是约束新**司履行合同义务条款，在新**司没有履行该约定时，湖南**限公司并没有行使自己“另外选择其他施工队伍”的权利，而是继续履行该合同，并由与新**司签订承包合同的戴**作为项目负责人组织该项目的实际施工，故该合同因双方已实际履行而未失效。

关于《湖南省**程有限公司项目工程内部承包合同书》的效力问题。新**司抗辩认为，该合同因主合同失效导致从合同失效，以及因新**司发现戴**没有相应建设资质没有录取为其员工而导致内部承包合同未发生法律效力。原审法院认为，虽然《湖南**限公司二期土建施工合同》并未失效，不存在主合同与从合同效力关系问题，以及戴**的身份并不影响承包合同的效力，且从实际情况看，新**司派员参与了该项目施工的相关工作，承包合同也已实际履行；但是新**司与戴**签订承包合同使二者形成挂靠关系，戴**通过挂靠获得新**司的建筑资质从事建筑业务，其目的是规避国家法律对建筑企业的资质要求和监管，因而是一种非法的民事关系。对外表现为戴**以新**司名义从事民事活动，双方形成委托合同关系，因该委托合同关系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筑法》第二十六条第二款“禁止建筑企业以任何形式允许其他单位或个人使用本企业资质证书、营业执照，以本企业的名义承揽工程”的强制性规定，因而无效。

二、关于买卖合同的买方主体问题

本案中，戴**系湖**团有限公司九峰实业二期土建工程实际施工人，其虽以“湖南省**有限公司九峰实业二期土建工程项目部”名义与原告签订买卖合同，但在该合同上仅加盖了名称为“湖南省**有限公司九峰实业二期土建工程资料章”的印章，戴**也没有获得新**司授权，在该买卖合同中，戴**与新**司之间没有委托代理关系。再者，鸿**司也未能提供证据证明戴**与新**司之间构成表见代理关系。故该买卖合同的买方为戴**，新**司不是合同相对方。关于新**司抗辩认为罗**为合同主体的主张，原审法院认为，罗**是戴**雇佣的一般工作人员，并非该工程的实际施工负责人，其在买卖合同上签名是获得戴**授权后的职务行为，故罗**并非该合同的责任主体。

三、关于本案违约责任的承担问题

戴**与鸿**司签订的混凝土买卖合同，是当事人的真实意思表示，合同合法有效。鸿**司在按合同约定向其供应混凝土后，戴**未按合同约定支付对价款，明显构成违约，其作为本案的直接责任人，应按合同约定和法律规定先行向原告承担支付货款，并承担赔付违约金的违约责任。罗**并不是该合同的相对方，其签订合同是根据戴**安排履行职务行为，新**司抗辩由罗**承担违约责任的主张没有事实依据，不予支持。

关于新**司是否承担责任的问题，虽然新**司对戴**的行为未予授权，但其与戴**签订承包合同，违法出借建筑施工资质，并对戴**的挂靠经营活动怠于管理，本身存在明显过错。如戴**无力支付所欠货款，则被告新**司应承担与其过错相应的赔偿责任。此外，鸿**司作为成立于2010年的有限责任公司，理应知道签订合同时应审查及如何审查买方的主体资格，鸿**司在与戴**签订买卖合同时，已明知戴**与新**司之间系非法的挂靠关系，且应当知道“湖南省**有限公司九峰实业二期土建工程资料章”并不具有导致该工程项目部以及新**司成为合同主体的签章效力，在此情形下，鸿**司既没有要求戴**获得新**司授权，也没有向新**司提出异议，鸿**司自身存在工作疏忽的过错。综上，根据新**司在本案中的过错程度，结合鸿**司在本身工作中未尽相应注意义务的过错，新**司宜在戴**对鸿**司所欠货款的50%（636765元×50%=318382.50元）范围内承担补充赔偿责任（即在戴**不能清偿的情况下，由被告新**司对戴**所欠货款中的318382.50元承担赔偿责任）。

四、关于买卖价款及违约金问题

被上诉人辩称

新**司虽对经买卖双方认可的结算单提出异议，但新**司未提交反证证明其异议主张。再者，戴**所欠货款636765元已经买卖双方结算，并有买卖双方相关工作人员签字确认，且经证人罗双岳当庭确认。关于鸿**司请求按所欠款总额3‰／日标准支付自2014年8月1日起至货款清偿之日止的违约金主张，新**司抗辩违约金标准过高，即便鸿**司主张成立，也应依法予以相应调整。原审法院认为，3‰／日即年利率108%的违约金，参照民间借贷的年利率标准（6%×4=24%）（即原告的损失），标准过高。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一百一十四条第二款规定，对违约金应予以适当减少，宜参照民间借贷的利率标准（即年利率24%）计付。关于违约金计付的起止时间，根据买卖合同付款方式的约定，即“满1000方时结算并结清所供全部商砼款，以后每一个月结算一次并付清所供全部商砼款”，买方在满1000方时即应结清货款，截止到2014年6月29日时，鸿**司供应混凝土已达1378.5方，明显已超过合同约定付款期限，鸿**司主张从2014年8月1日起计算违约金，不仅符合合同约定，而且还放弃了部分违约金的权利主张，故对鸿**司主张的违约金起算起止时间，予以支持。

综上，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一百零七条、第一百一十四条第二款，《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四十四条的规定，判决：一、戴**向石门**有限公司支付所欠货款636765元，并按年利率24%标准赔付自2014年8月1日起至付清前述货款之日止的违约金；二、湖南省**有限公司对戴**所欠上述货款中的318382.50元（636765元×50%）承担补充赔偿责任；三、驳回石门**有限公司的其他诉讼请求。以上第一、二项，限于本判决生效后三十日内履行。本案案件受理费13339元，由戴**负担10000元，湖南省**有限公司负担3339元。

宣判后，新**司不服，向本院上诉称，原审判决认定事实不清，适用法律错误，上诉人并没有参与承建九峰**公司石门饲料厂二期土建工程的施工，与被上诉人戴**之间不存在挂靠关系，也没有购买鸿**司的水泥混凝土，不应当承担补充赔偿责任。据此，请求撤销石门县人民法院（2015）石民一初字第8号民事判决，驳回被上诉人鸿**司对上诉人新**司的诉请。

被上诉人鸿**司辩称，原审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请求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被上诉人戴**经本院传票传唤，未到庭参加诉讼，亦未提交书面答辩意见。

双方当事人在二审举证期限内均未提交新的证据材料。

本院查明

本院二审查明的事实与原审法院查明的事实一致，本院予以确认。

本院认为

本院认为，本案争议的焦点是新**司是否应当对鸿科公司承担补充赔偿责任。

本案系买卖合同纠纷，因此本院在审理过程中审查的重点应当为买卖合同的主体、效力如何确定，是否构成违约以及违约责任的承担问题。至于新**司与湖南**公司签订的《湖南**限公司二期土建施工合同》以及新**司与戴**签订的《湖南省**程有限公司项目工程内部承包合同书》虽与本案有一定的牵连，但属于另一层法律关系，并不必然影响本案争议的买卖合同的效力，故本院对上述合同的效力问题不予审查。

本案中，戴**系九峰实业二期土建工程的实际施工负责人。戴**的雇员罗**虽然是以“湖南省**有限公司九峰实业二期土建工程项目部”的名义与鸿**司签订《混凝土买卖合同》，但签订合同时加盖的印章为“湖南省**有限公司九峰实业二期土建工程资料章”，工程资料章明显不具有对外签订合同的效力；同时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罗**在签订合同时向鸿**司提供的是戴**与新**司的内部承包合同，没有出具新**司的介绍信。加盖公司印章的介绍信，是当事人在从事民事活动中证明自己身份的合法证件，它表明介绍信的持有人可以在介绍信授权的范围内代表介绍信的出具单位从事相应的民事活动。而内部承包合同仅仅对合同双方当事人具有约束力，不具有对外公示的效力，并不能当然证明戴**可以代表新**司从事相应的民事活动。同时，戴**与新**司的内部承包合同也明确约定“戴**不得以新**司任何名义签订材料采购、买卖、租赁、担保、借款、收取他人或单位保证金等经济内容的文书”。鸿**司作为买卖合同的一方当事人，为了将合同风险降低到最低限度，在签订合同时，应当尽到谨慎的注意义务。其在明知工程资料章不具有对外效力；明知戴**不能以新**司任何名义对外签订合同的情况下，仍与对方签订买卖合同，应当视为鸿**司是与戴**个人签订的买卖合同，由此而产生的风险责任，应当由鸿**司自己承担。

戴**与鸿**司签订的《混凝土买卖合同》是双方当事人真实意思的表示，没有违反法律强制性禁止性的规定，系有效合同。鸿**司在按合同约定向其供应混凝土后，戴**未按合同约定支付对价款，明显构成违约，应按合同约定和法律规定向鸿**司承担支付货款，并承担赔付违约金的违约责任。合同具有相对性，新**司不是买卖合同的当事人，在本案中不应承当违约责任。上诉人新**司关于不应承担补充赔偿责任的上诉理由成立，本院予以支持。

综上，原判认定事实清楚，但适用法律错误，实体处理不当。据此，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四十四条、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二）项之规定，判决如下：

二审裁判结果

一、维持石门县人民法院（2015）石民一初字第8号民事判决的第一项，即被上诉人戴**于本判决生效后三十日内向石门**有限公司支付所欠货款636765元，并按年利率24%标准赔付自2014年8月1日起至付清前述货款之日止的违约金；

二、撤销石门县人民法院（2015）石民一初字第8号民事判决的第二、三项，即湖南省**有限公司对戴**所欠上述货款中的318382.50元（636765元×50%）承担补充赔偿责任；驳回石门**有限公司的其他诉讼请求。

三、驳回被上诉人石门**有限公司的其他诉讼请求。

如果未按本判决指定的期间履行给付金钱义务，应当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五十三条之规定，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

本案一审案件受理费13339元，二审案件受理费13339元，共计26678元，由被上诉人戴**承担20000元，被上诉人石门**有限公司承担6678元。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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裁判日期

二〇一五年九月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