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与湖南**程总公司一案审审民事判决书

审理经过

申请再审人湖南**程总公司（以下简称常**公司）与被申请人张**买卖合同纠纷一案，常德市武陵区人民法院2014年3月25日作出（2013）武民初字第01865号民事判决。常**公司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同年10月13日作出（2014）常*三终字第36号民事判决。常**公司仍不服，向湖南**民法院提出再审申请。该院2015年7月16日作出（2015）湘高法民申字第46号民事裁定，指令本院再审本案，再审期间中止原判决的执行。本院受理后，依法组成合议庭，公开开庭审理了本案。申请再审人常**公司的委托代理人姚**、朱*，被申请人张**的委托代理人刘**均到庭参加诉讼。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一审原告诉称

张**诉称：2008年4月18日，常**公司与澧县张***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澧**公司）签订了澧县张公庙至津市一级公路改善工程项目。原告负责供应该项目施工期间基层路面中央防撞墙所需的开口砾石、路面碎石等材料。2010年2月9日，常**公司张*公路改善工程S1标项目经理部（以下简称张*公路项目部）委托澧**公司，从该项目部的工程款中向原告支付碎石等材料款共计835000元，但澧**公司并未向原告支付该材料款。而张*公路项目部也未向原告支付该材料款。为此，请求人民法院判令被告支付原告碎石等材料款835000元，并由被告承担本案诉讼费。

一审被告辩称

常**公司辩称，原告的起诉超过诉讼时效，不能得到法律的保护。涉案工程施工是承包给李**的，其实体责任由李**承担。被告与原告之间不存在买卖合同关系，因此不承担法律义务。

一审法院查明

一审法院认定：2008年4月18日，常**公司与澧**公司签订一份《澧县张公庙至津市一级公路改善工程项目施工合同书（S1合同段）》。合同签订后，常**公司成立张*公路项目部，由张**负责供应该项目施工期间基层路面中央防撞墙所需的开口砾石、路面碎石等材料。2009年8月20日该工程完工并交付使用。2010年2月9日张**与张*公路项目部结算，张*公路项目部欠张**碎石等材料款835000元。张**为此要求张*公路项目部给付所欠碎石等材料款，2010年2月9日，张*公路项目部出具一份证明和一份委托书，委托澧**公司从张*公路项目部的工程款中向张**支付碎石等材料款835000元，澧**公司以常**公司设立的项目帐户支付己经超过了资金计划，澧**公司未向张**支付。后张**多次向张*公路项目部催要碎石等材料款，常**公司不支付。为此张**诉至法院，提出前列诉讼请求。

一审法院认为

一审法院认为，张**给张*公路项目部供应碎石等材料，张*公路项目部向张**出具一份证明和一份委托书，要求澧县张*公司直接从张*公路项目部的工程款中向张**支付碎石等材料款835000元，澧县张*公司未付。后张**找张*公路项目部支付该碎石等材料款835000元，张*公路项目部也未支付。上述事实表明：张**己与张*公路项目部建立了货物买卖合同，张**己完成了约定的货物供应义务，张*公路项目部不按双方约定给付货款己构成违约。又因张*公路项目部是常**公司的派出机构，不具有法人资格，其权利和义务应由常**公司享受和承担。为此，张**要求常**公司支付货款835000元的诉讼请求，法院予以支持。常**公司辩称张**的起诉超过诉讼时效，不能得到法律的保护。从张**提供的证据可知，由张*公路项目部结算货款，出具委托书、证明，要求澧县张*公司从常**公司设立的项目帐户中向张**支付货款，而澧县张*公司以常**公司设立的项目帐户支付己经超过了资金计划未向张**支付。张**只能往返于澧县张*公司、张*公路项目部、常**公司处催要货款，常**公司等未向张**明确出具不支付货款证明，足可说明张**未放弃诉权，故对常**公司此辩称，法院不予采信。为此，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六十条、第六十一条、第一百零七条之规定，判决被告湖南**程总公司于本判决生效后三日内给付原告张**碎石等材料款835000元。本案诉讼费12150元，财产保全费4695元，共计16845元，由常**公司负担。

二审上诉人诉称

判决后，常**公司不服，向本院提出上诉，其上诉理由为：1、无证据证明上诉人与被上诉人之间存在买卖合同关系，该工程已经转包给第三人李**、廖**；2、原审法院适用法律错误；3、原审法院漏列当事人，李**、廖**应为本案第三人；4、张**主张权利超过诉讼时效；5、原审法院存在徇私枉法的情形。请求二审法院撤销原判，驳回张**的诉讼请求。

二审被上诉人辩称

张**辩称：原审法院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请求二审法院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二审法院查明

本院二审查明的事实与原审判决认定事实一致。

另查明，2008年7月2日常**公司与李**签订《工程施工承包合同书》，该合同约定：由常**公司组建张*公路项目部，并配备项目经理、技术负责人、测量工程师及配合人员、实验工程师、计量工程师、路基路面工程师等；常**公司按业主要求配备办公设备、实验仪器及相关工作人员。廖**与李**系合伙关系。另外，本院（2014）常民再字第27号生效判决，对张*公路项目部与常**公司的法律关系作了确定，该份判决确认：张*公路项目部公章由常**公司工作人员保管，廖**是该合同段施工现场负责人，张*公路项目部是常**公司的派出机构，不具有法人资格，其权利和义务由常**公司享有和承担。

二审法院认为

本院二审认为，本案的焦点问题：一是张**与常**公司是否存在买卖合同关系，常**公司是否为本案适格当事人；二是本案是否超过诉讼时效；

本院认为

关于焦点一，常**公司上诉认为其与张**之间无买卖合同关系，S1项目段由廖**与李**承包，李**、廖**应是本案当事人的主张不能成立。理由如下：1、张**与常**公司之间虽无书面买卖合同，但根据《最**法院﹤关于审理买卖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第一条第一款规定，“当事人之间没有书面合同，一方以送货单、结算单、发票等主张存在买卖合同关系的，人民法院应当结合当事人之间的交易方式、交易习惯以及其他相关证据，对买卖合同是否成立作出认定”。本案中张**持有加盖张*公路项目部公章的结算凭证，该份证明及委托书可以作为认定张**与常**公司存在买卖合同关系的依据。2、S1项目段的施工合同的相对方系常**公司与澧县张*公司，合同约定由常**公司承建S1项目段，张**向S1项目段运送砾石的事实，不仅有张*公路项目部出具的委托书、证明，还有张*公路项目部负责人廖**及常**公司申请的证人吴**出庭证实。因此，可以确定张**已履行供货义务。3、已由常**公司下设的张*公路项目部与张**对尚欠的货款进行结算，且张*公路项目部向张**出具的委托书及证明，不仅由常**公司加盖了由其保管的张*公路项目部印章，还明确了款项的性质、金额、账号等，由于张*公路项目部系常**公司下设，无法人资格，对所欠的货款应由常**公司承担偿还义务。4、常**公司与李**、廖**签订的是承包合同书，张*公路项目部由常**公司设立，并委派项目经理及相关技术人员，因此，常**公司将工程承包给廖**、李**，是双方的内部承包合同关系，对外的民事责任仍应由常**公司承担。5、本案审理中，常**公司提出张**与廖**相互勾结损害常**公司的利益，但对此常**公司未向本院提交证据予以证实，对此，应由常**公司承担举证不能的不利后果。常**公司主张其已向廖**、李**结清了全部工程款项，其不应再对张**承担欠款责任。本院认为，常**公司与廖**、李**因内部结算产生纠纷，应依据双方签订的内部承包合同另行主张权利，不影响其对张**承担偿付欠款的责任。

关于焦点二，本案系买卖合同关系，张**向法院提起诉讼、主张权利的依据是一份证明和一份委托书，该份委托书及证明实际上是张**与常**公司结算货款的凭证，两份凭证均明确表示由张*公路项目部委托澧县张*公司从张*公路项目部工程款中直接划付，张**持凭证要求澧县张*公司代为支付时，澧县张*公司未付此款的原因是常**公司的项目账户的支付超过资金计划，而并无证据证明常**公司明确向张**表示拒付此款。本案中委托书及证明均未明确履行期限，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六十二条第（四）项“履行期限不明确的，债务人可以随时履行、债权人也可以随时要求履行，但应当给对方必要的准备时间”。因此，因双方未约定履行期限，且常**公司也未向张**表示不履行义务，故张**的起诉未超过诉讼时效。

综上所述，常**公司上诉理由均不能成立，对其上诉请求本院不予支持。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遂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本案二审案件受理费12150元，由湖南**程总公司负担。

常**公司申请再审称：1、原判认定基本事实错误，缺乏证据证明。①被申请人所提交的证据《委托书》及《证明》不能证明双方当事人之间存在买卖合同关系，且《委托书》及《证明》上承包人廖**的签名系伪造，所加盖的公章系骗取所盖；②原判认定常**公司与案外人廖**、李**之间存在内部承包关系缺乏证据证明；③本案已过诉讼时效，原判认定未过诉讼时效没有证据证明；2、原判适用法律错误。原判适用《最**法院关于〈审理民事案件适用诉讼时效制度若干问题的规定〉》第六条、《最**法院〈关于审理买卖合同纠纷案件适用法律问题的解释〉》第一条第一款之规定错误；3、原审法院非法剥夺申请再审人的要求追加实际施工人李**、廖**为被告的请求，对申请再审人依法申请法院依职权调查取证的请求驳回不当，对本案所涉虚假诉讼的问题不予处置不当。请求撤销原判，驳回张**的诉讼请求。

为支持其诉讼主张，再审中，常**公司向法院提交了如下证据材料：

第一组证据材料：

1、常德市公安局武陵分局立案决定书一份，拟证明常**公司被诈骗一案由公安机关立案调查；

2、张**、廖**在公安机关的讯问笔录各一份，拟证明涉案诉讼系虚假诉讼的事实；

3、证人廖**、龚**、吴**、陈*、陈**、曾**、夏**在公安机关的询问笔录各一份，拟证明涉案诉讼为虚假诉讼的事实。

第二组证据材料：

1、澧**公司向参与涉案工程建设的其他材料供应商的代付款凭证25份；

2、常德市人民检察院委托银行对曾志*、赵**、李**等人银行卡账户明细查询资料。

以上两份证据材料拟证明本案张**所提交的证据材料《委托书》及《证明》不是双方当事人的结算凭证，只是向业主**津公司的请款凭证，相关人员取得澧**公司的付款后，将部分款项返给了廖**的事实。

第三组证据材料：常德市人民检察院线索移交函、常德市人民检察院通知书复印件各一份，常德市人民检察院的检察建议一份，拟证明常**公司与吴**运输合同纠纷一案因涉嫌虚假诉讼已移交公安机关，且常德市人民检察院已向本院提出检察建议的事实。

被申请人张**答辩称，要求撤回起诉，请求人民法院准许。

张**未提交新的证据材料。

经庭审质证，对常**公司提交的证据材料，张**认为：第一组的证据材料1的真实性、合法性予以认可，对关联性不予认可，证据材料2、3，认为该案目前处于侦查阶段，公安机关不能将证据材料提交给报案人，证据来源不合法，且未经法院审判不能作为定案依据，若按照刑事确认的事实认定民事事实，本案应中止审理，待刑事案件审结后再行处理。对第二组的两份证据材料，真实性、合法性没有异议，但关联性有异议，不能从其他人的付款方式来推定张**的付款方式，且张**所持凭证的公章是申请再审人所盖。对第三组证据材料，线索移送函及回复函均属复印件，形式不合法，且从回复函来看，本案属于侦查阶段，未经法院审判，不能作为定案依据。对常德市人民检察院的检察建议的真实性、合法性没有异议，但与本案没有关联性。本院认为，对第一组的证据材料1，张**对真实性、合法性没有异议，该证据材料可以证明已对本案申请再审人常**公司被诈骗案予以立案调查的事实，应予认定；对该组的其他证据材料均复印于公安机关的侦查卷，公安机关加盖了复印属实的公章，合法性应予认定，张**称证据来源不合法的质证理由不能成立，但该组证据除张**的供述外均属证人证言，但未按照法律规定出庭作证，其真实性无法核实，不能作为认定案件事实的依据，张**的供述在本案再审庭审中经核实，其真实性可以认定，可以作为认定案件事实的依据。对第二组证据材料真实性、合法性张**未提出异议，应予认定，但该组证据材料系案外人与廖**、澧**公司的往来凭证，与本案没有关联性。对第三组证据材料，回复函系复印件，证据形式不合法，不予认定，线索移送函加盖了复印属实的公章，应予认定。常德市人民检察院的检察建议的真实性、合法性应予认定，但该检察建议是针对本院另一生效判决，与本案没有关联性。

本院再审查明，原判认定常**公司与澧**公司签订涉案工程施工合同、常**公司与李**签订涉案工程承包合同的情况及廖**、李**实际合伙承包该工程的情况属实，再审予以确认。

另查明，工程完工后，廖**以张*公路项目部的名义于2010年2月9日向张**出具《委托书》及《证明》各一份，其中《委托书》载明：“澧县张*公路改善工程开发有限公司：常德**总公司张*公路改善工程S1标项目经理部，账号43001570068052502360，现委托贵公司徐科长从我公司张*公路改善工程S1标项目经理部工程款中给材料款之间划付伍拾肆万元整。收款人为张**，并附有账号及开户行。”《证明》内容除金额为29.5万元外，其余与《委托书》内容一致。《委托书》及《证明》均加盖有湖南常德**总公司张*公路改善工程S1标项目经理部公章。上述金额为54万元的《委托书》张**自认系虚假伪造。

本院认为，本案争议的焦点是张**诉称常**公司欠付其材料款835000元是否有事实依据，常**公司是否应当承担支付张**材料款的责任。

根据本案再审查明的事实，金额为54万元的委托书系虚假伪造，张**起诉称要求常**公司支付该笔材料款的诉讼请求没有事实依据，本院不予支持；张**起诉要求常**公司支付的另一笔材料款为29.5万元，提交的证据仅为一份《证明》，该《证明》可以证实廖**以张*公路项目部名义，委托业主方澧县张*公司向张**从工程款中划付材料款，但并不能直接证明常**公司与张**之间是否存在买卖合同关系、双方合同履行情况及双方实际结算情况。张**仅凭一份《证明》要求常**公司承担欠付材料款的责任依据不足，其该项诉讼请求本院亦不予支持。

综上，张**要求常**公司支付其材料款835000元的诉讼请求，因缺乏事实依据，依法应予驳回。原判认定事实不清，处理不当，应予改判。据此，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零七条、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二）项之规定，并经本院审判委员会研究决定，判决如下：

再审裁判结果

一、撤销本院（2014）常*三终字第36号、常德市武陵区人民法院（2013）武民初字第01865号民事判决；

二、驳回张**的诉讼请求。

一、二审诉讼费24300元、财产保全费4695元，共计28995元，由张**负担。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裁判日期

二〇一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