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与潘**物权保护纠纷一案再审民事判决书

审理经过

再审申请人赵**与被申请人潘**物权保护纠纷一案，河南省舞钢市人民法院于2014年5月27日作出（2014）舞民初字第171号民事判决，赵**不服，向本院提出上诉，本院于2014年11月17日作出（2014）平民二终字第432号民事判决，已经发生法律效力。赵**不服，向本院申请再审，本院经审查于2015年5月8日作出（2015）平民申字第37号民事裁定，由本院再审本案。本院再审依法另行组成合议庭，于2015年7月8日公开开庭审理了本案。再审申请人赵**的法定代理人赵*乙及其委托代理人宋天义、被申请人潘**及其委托代理人吴**到庭参加了诉讼。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一审原告诉称

赵**诉称，潘*系潘**养女，2005年潘*与赵**按照农村习俗举行了结婚仪式，2006年赵**出生。赵**系潘**的外孙，其出生后和潘**、赵**、潘*共同生活，户口在同一户口本。2010年11月潘**去世，潘*办理完其养父潘**后事便外出打工，下落不明至今。潘**以料理后事为名，占耕潘**责任田4.99亩，林坡地7.3亩，造成土地收益损失26449元。我国现行土地政策是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即三十年不变，增人不增地，减人不减地。每个家庭成员对家庭的土地都享有占有、使用、收益的权利。赵**作为潘*儿子有权获得收益，排除他人妨碍。赵**特提起诉讼，请求法院判令潘**停止对赵**的4.99亩责任田、7.3亩林坡地的侵权，并赔偿赵**各项损失共计26449元，损失计算直到停止侵权之日止，本案诉讼费由潘**承担。

一审被告辩称

潘**辩称，赵**在诉状中说1997年村里分给潘**责任田4.99亩、林坡地7.3亩与事实不符，土地是1997年分给潘**的母亲和潘**二人的，潘**有兄弟四人，按照继承法，潘**只能得到0.62亩耕地和0.91亩林坡地，共1.53亩。潘**终身未娶，养女潘*成年后出嫁未办理结婚登记，所生儿子赵**系非婚生子，且潘*现在已另嫁并生子。赵*乙是通过漏统登记到潘**的户口本上，赵**不具有诉讼主体，要求耕种土地于法无据。潘*在潘**因事故死亡时回来，委托潘**办理事故事宜，潘**为此花费两万多元，并花费丧葬费一万多元，但事故赔偿款潘*全部拿走。潘*未尽到赡养义务，应不分或少分遗产。故要求驳回赵**的诉讼请求。

一审法院查明

舞**民法院一审经审理查明，被告潘**与原告赵**的外公潘**系同胞兄弟关系。被告潘**共有兄弟四人即潘**、潘**、潘**、被告潘**。潘**终身未婚，有一养女潘*。2005年潘*与赵**只按农村风俗举行了结婚仪式，未进行结婚登记，2006年生育一男孩即本案原告赵**。2008年潘*外出打工，并另行组成家庭。2010年11月潘**因交通事故去世。2011年10月27日，被告潘**、潘**与原告及原告父亲赵**就潘**生前所有的两间平房问题发生争议，潘**及被告潘**将原告的生活用品及家具从上述平房内搬到院子里，并将一台VCD扔坏，之后，原告将潘**及潘**作为被告诉至法院，舞**民法院于2012年1月10日作出（2011）舞民初字第1542号民事判决，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原告不服，提出上诉，平顶**民法院于2012年5月9日作出（2012）平民二终字第304号民事判决，维持原判。后原告向河南省人民检察院申诉，河南省人民检察院向河南**民法院提出抗诉，河南**民法院于2013年6月17日作出（2013）豫法立二民抗字第40号民事裁定，指令平顶**民法院进行再审，经再审认为潘**生前未有遗嘱，其死亡后，法定第一顺序继承人只有其养女潘*，潘*对其遗产两间房屋享有继承权，潘*也未明确表示放弃其继承权。原告作为潘*的未成年子女，出生后一直在该房屋内居住，现没有证据证明潘*拒绝赵**在该房内居住生活，故赵**对本房屋有使用和居住的权利，判决撤销舞**民法院（2011）舞民初字第1542号民事判决和平顶**民法院（2012）平民二终字第304号民事判决，判令潘**、潘**停止侵权，不得妨碍原告对本案潘**所遗留房屋的居住和使用并支付原告经济损失100元。

2014年2月18日，原告以自己与潘**、潘*、赵**是共同生活的家庭成员，每个家庭成员对家庭的土地都享有占有、使用、收益的权利，作为潘*唯一的儿子有权利获得收益，排除他人妨碍为由再次诉至法院，要求被告停止对原告的4.99亩责任田、7.3亩林*地的侵权，并赔偿原告各项损失共计26449元。原告出示舞钢市**村委会证明，证明潘**1997年分得一级地（砚洼地）1.8亩，北邻张**，南指张**，西地埂，东指路；二级地（林*）2.19亩，北指张**，南指水沟，西指河，东指路；三级地（曹家坟上头）0.81亩，北指张**，南指张**，西指地埂，东指地埂；菜园地（每人自留地和菜园）0.19亩，北指张**，南指张**，西指地埂，东指地埂；林*（大湾）3.3亩，北指曹**，南指坤山，西指河沟，东指岭脊；（老爷庙）4亩，北指潘**，南指曹**，西指河，东指岭脊。被告质证时认为上述证据写的地多，地块是对的，但亩数不对，与事实不符，其中一级地1.8亩正确，二级地实际是2亩，三级地是0.8亩，菜园地有0.03亩，林*地没有三亩三，大概二亩地，老爷庙没有4亩，大概一亩六分地，被告另出示舞钢市**村委会证明一份，证明分地时潘**所分土地上有潘**及其母亲柯**（现已去世）的土地，原、被告均认可分地时潘**土地上还有原告母亲潘*土地，被告认为原告赵**在方城杨楼乡也有户口，是双户口，但未提出证据证明。

一审庭审中，被告出具处理意见一份，内容为：“潘**去世后，因潘*外出无音信，四弟潘**在外打工不在家，大哥潘**单身，对潘**死亡不管不问，在此情况下被告潘**一手将潘**丧事处理完，所花费用近万元，后潘*将养父死亡赔偿金11万余元独自领走，造成被告支付费用得不到补偿，引发被告与潘**矛盾，2011年8月23日，在舞钢市尚店镇王庄村室经镇包村领导、包村干部、镇派出所、司法所、社会法庭及村两委干部、村民组长、群众代表等调查了解，形成统一意见，作出如下处理意见：潘**亡后其耕地及潘*耕地暂由潘**耕种作为补偿，待潘*回来和潘**算完账后，所耕种潘**、潘*的耕地交于潘*，潘**不得干涉”。在处理意见作出后，被告潘**实际耕种潘**与潘*土地至今，庭审中，被告表示，待潘*回来算账后将土地归还潘*，若潘*不回来算账，自己一直耕种到其回来为止。

再审申请人称/抗诉机关称

原告请求的损失有：被告耕种土地3年，小麦11976元、玉米13473元、树木1000元，被告认为种地自己还有投入，总的来说没有赚钱，树木是自己砍了烧柴火了。

一审另查明：原告现与潘**系同一户口本，潘**分地时原告未出生，未分地，在舞钢市尚店镇政府存放的潘**土地承包合同书中显示：潘**为承包方，所分土地为一级地（压花池）1.82亩；二级地（林*）2.19亩；三级地（北山）0.6亩。

舞钢市人民法院一审认为：本案中，虽潘国*、潘*与原告是同一户口本，但我国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是以户为单位的家庭联产承包，是以分地时的人员作为经营户的成员，而不是以户口本上的成员作为经营户的成员，结合本案中潘国*分地时以潘国*为承包人的土地经营户中没有原告的土地，只有潘国*母亲柯小*、潘国*、原告母亲潘*的土地，且在柯小*、潘国*去世后，潘*下落不明，经舞钢市尚店镇王庄村镇包村领导、包村干部、镇派出所、司法所、社会法庭及村两委干部、村民组长、群众代表等调查了解，已对本案涉及土地承包经营问题作出处理意见暂由被告耕种。因此，原告并不是土地承包经营户的成员，原告现认为其是潘国*共同生活的家庭成员，要求对家庭的土地享有占有、使用、收益的权利的诉讼请求，本院不予支持。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农村土地承包法》第三条、第九条、第十五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六十四条之规定，判决：“驳回原告赵**的诉讼请求。案件受理费561元，由原告赵**负担。”

赵**不服一审判决上诉称：1、一审法院认为上诉人不享有诉讼请求权没有法律依据。我国土地承包政策三十年不变，增人不增地，减人不减地。如果一个人在分地的第二年出生，在他25岁的时候，分地时的亲属或死或下落不明，土地受到他人侵占，这个25岁的青年依照以上观点不享有诉讼请求权。非常显然，一审的观点是错误的。2、派出所、司法所、村干部、社会法庭等作出的处理意见没有法律效力。综上，请依法撤销舞**法院一审判决，在查明事实的基础上作出公正判决。

再审被申请人辩称

潘**辩称，原审认定事实清楚，处理公正，上诉理由没有事实和法律依据，应依法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本院二审查明的事实与一审查明事实一致。

本院认为

本院二审认为，本案争议的焦点是赵*甲起诉请求潘**停止侵权并赔偿损失是否成立的问题。赵*甲所主张的土地，舞钢市尚店镇政府存放的潘**土地承包合同书中证实潘**为承包方，该土地应为家庭成员潘**母亲柯**、潘**、赵*甲母亲潘*的承包地。因在柯**、潘**去世后，潘*下落不明的情况下，经舞钢市尚店镇王庄村镇包村领导、包村干部、镇派出所、司法所、社会法庭及村两委干部、村民组长、群众代表等调查了解，已对本案涉及土地承包经营问题作出处理意见暂由潘**耕种，故对赵*甲争议土地享有占有、使用、收益的权利的诉讼请求不予支持。原审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判决适当。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一）项之规定，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二审案件受理费561元，由赵*甲负担。”

再审裁判结果

再审申请人赵**申请再审称，该案原一、二审驳回赵**诉讼请求处理错误。理由是：（1）我国现行土地政策是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增人不增地、减人不减地，赵**作为家庭成员有权经营自家的承包地，排除他人妨碍，并获得土地收益。一审以分地时赵**未出生，不享有家庭承包经营权为由驳回诉讼请求缺乏法律依据。（2）尚店镇、王庄村干部及司法所、派出所、社会法庭作出的“处理意见”处分了赵**家的全部承包土地是错误的。潘**因交通事故死亡，潘**已经拿到肇事方转交的丧葬费21000元，以及卖掉潘**的粮食款2400元，足以支付丧葬费用，处理意见缺乏事实依据。《农村土地承包法》只规定了集体组织可以收回承包地的两种情形，赵**不属于任何一种情形，“处理意见”没有法律依据，且违反了《未成年人保护法》规定。请求法院再审撤销原判，改判支持其诉请，原审诉讼费均由潘**承担。

被申请人潘**辩称，赵**并非上门女婿，其一直在方城居住，潘*是在赵**家结婚，赵*甲也是在赵**家出生，赵*甲虽和潘**的户口在一起，但并未在后周庄村居住，不能以户口本就认定赵*甲对土地享有权利。潘**去世后，潘*未处理其养父后事却把赔偿款带走，之后一直下落不明。潘**为处理潘**后事有不少花费支出，对此镇政府协调作出“处理意见”，由潘**先耕种潘**土地，等潘*回来算账后再把地交给潘*，以此偿还潘**的花费，这样处理并无不当之处。原一、二审判决处理正确，再审申请人的诉请没有依据，请求法院驳回其再审请求，维持原判。

本院再审经审理查明，1997年潘**分地时，以潘**为承包方的土地承包经营户内成员包括潘**的母亲柯小妞、潘**和潘*。根据1997年9月4日潘**与尚店**民委员会签订的《土地承包合同书》，分地时潘**家庭承包土地包括一级地（压花池）地块1.82亩，该地块东至大路、南至张**、西至水沟、北至张**；二级地（林扒）地块2.19亩，该地块东至大路、南至地埂、西至河、北至张*；三级地（北山）地块0.6亩，该地块东至地埂、南至张**、西**路、北至张*。除此外，经舞钢市尚店**民委员会证明，潘**的家庭承包土地还包括菜园地（每人自留地和菜园）地块，该地块北至张**、南至张青山、西至地埂、东至地埂；林*（大湾）地块，该地块北至曹**、南至坤山、西至河沟、东至岭脊；林*（老爷庙）地块，该地块北至潘**、南至曹恒林、西至河、东至岭脊。另查明，2010年11月潘**去世，在处理潘**后事时，潘**找同村张**协商，将潘**安葬于张**家庭承包的二级地地块中，潘*对此知晓，并因此将潘**《土地承包合同书》中显示的一级地与张**的二级地地块进行了调换，各方对调地无争议。张**家庭承包的该二级地地块东至柯**家的猪圈、西至张**、南至地埂、北至地埂。该地块调换给潘**后，亦为潘**实际耕种。

本院再审认定上述事实的证据及质证意见：1、赵**提供的1997年9月4日潘**与尚店**民委员会签订的《土地承包合同书》，潘**对此无异议；2、赵**提供的舞钢市尚店**民委员会于2014年2月17日出具的潘**1997年分地基本情况证明，潘**对该证明中所写地块无异议，对所写面积亩数有异议；3、再审中本院对尚店**民委员会会计周**、分地时组长张**所作的调查笔录，张**述称潘**签订的《土地承包合同书》中承包地块以及村委会出具的潘**分地基本情况证明中潘**所分林*、菜园地地块四至正确，林*及菜园地面积是分地时大致指的，没有争议，并陈述了处理潘**后事时调换承包地的情况，本案双方当事人对该调查笔录均无异议；4、双方当事人相应陈述。上述证据已分别在原审、再审中进行了质证，本院再审予以采纳。

本院再审查明的其他事实与原一、二审查明事实相一致。

本院再审认为，关于以潘**为承包方的家庭承包土地，原审对调地后承包地的基本情况认定事实不清，根据已有证据，潘**的家庭承包土地包括其原已承包的二级地、三级地、菜园地、林*地块，以及经过调换的张**原家庭承包的二级地地块，本院对该事实予以查明确认。

关于赵**是否享有诉争土地承包经营权的问题。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农村土地承包法》的规定，国家实行农村土地承包经营制度，家庭承包的承包方是本集体经济组织的农户。本案争议土地原系以潘**及其母亲柯小妞、其养女潘*为成员的农村家庭承包土地，该农户对承包土地享有土地承包经营权。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农村土地承包法》规定，国家依法保护农村土地承包关系的长期稳定。在农村土地家庭承包期内，除法定情形外，发包方不得收回或调整承包地，因此，承包期内农户中个别家庭成员的增减并不影响以“户”为单位的土地承包经营权的存续以及户内现有成员对该权利的享有。本案中赵**系潘*之子，虽然出生在分地之后，但其户口与潘**、潘*登记在同一户内，系该农户成员，故其对诉争的潘**的家庭承包土地享有承包经营权。原审以分地时赵**并未出生为由，认定其不享有相应诉争权利，系对法律适用理解错误，本院再审应予以纠正。

关于潘**耕种诉争土地是否构成侵权的问题。潘**以处理潘**后事有所花费，潘**养女潘*外出无音信使其支付费用得不到补偿为由耕种诉争土地。对此，舞钢市尚店镇王庄村镇包村领导、包村干部等人员虽然共同作出由潘**暂时耕种诉争土地的处理意见，但该意见并未征得现有土地承包权人潘*及赵**的同意，潘**以耕种承包地方式抵顶所称潘*应负债务的行为，侵犯了赵**的土地承包经营权。赵**要求潘**停止侵权的诉请理由成立，应予支持，原审依据村、镇干部等人员作出的处理意见驳回赵**该诉请处理不当，潘**应停止对赵**享有家庭承包经营权的诉争土地的占有和使用。对于潘**所提出的其与潘*之间的债务纠纷，因与本案不属同一法律关系，其可通过另诉方式予以解决。对于赵**要求潘**赔偿损失26449元的诉请，因其未对潘**耕种期间的相应投入、收益以及对其造成的相关损失提供证据予以证明，故对该请求本院再审不予支持。

综上，赵**的再审申请理由部分成立。本案原审认定事实不清、适用法律及处理不当，本院再审依法予以纠正。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农村土地承包法》第三条、第四条第一款、第九条、第十五条、第二十六条、第二十七条、第五十三条、《中华人民共和国侵权责任法》第二条、第三条、第十五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六十四条、第二百零七条、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二项之规定，判决如下：

一、撤销本院（2014）平民二终字第432号民事判决和舞钢市人民法院（2014）舞民初字第171号民事判决；

二、潘**立即停止对赵*甲享有的土地承包经营权的侵害，即潘**于本判决送达之日起停止对本案再审确认的赵*甲享有家庭承包经营权土地的占有及使用；

三、驳回赵**的其他诉讼请求。

一审案件受理费561元，由赵**负担281元，潘**负担280元；二审案件受理费561元，由赵**负担281元，潘**负担280元。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裁判日期

二〇一五年九月二十五日